别去,不要去……
他想对过去的自己说,但回忆依然不可抗拒地前进。
已经是晚上,他从小门走进腺研所。
看门大爷睡着了,帽子盖在脸上,这老人家最是热情,每次见到迟晓都要聊上几句,这次倒好,省去了寒暄的麻烦。
穿过小广场,林荫路,一路走进生活区,幽暗的路灯下,他们仿佛是唯一的生灵,干枯的脚步声连回音都没有。
宿舍楼和离开时一样,飘散着潮湿阴冷的气息。电梯坐到三层,再走廊右拐。第二扇白铁皮的门后就是迟晓的宿舍。
走廊灯坏了,汪远彬打开光脑照明,一边嘟哝着“也没放假啊,怎么一个人也没有?”
“宿舍条件不好,没什么人住了。”
迟晓边回答,边按响门铃。他已经很累了,孕期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。
黑暗里,铁皮房门不疾不徐地向里侧打开,门缝里却是一片漆黑。
不对!
迟晓眉头一皱,心头猛跳的同时,后脑陡然钝疼。
他眼前发黑,意识在倒地之前就已经飘远,耳朵里最后听见的,是汪远彬的惨叫。
画面转暗。
迟晓猛地睁开眼睛,从回忆里惊醒过来。
他躺在豪斯普林花园里的摇椅上,本是在午睡。
后脑还残留着被重击的剧痛,耳内一阵阵嗡鸣,晕眩感也随着摇椅晃荡而越来越重。
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不对劲了。
在实验室火灾之前,父亲的笔记本就已经被安达尔取走,带到了未来。
林碧芳手里的本子又是哪里来的呢?
只有一种可能,——那根本就是个仿造品!
那个视频里的女人既没有笔记本,也没有母爱,更不会懊悔。
她就是个骗子!而约定的会面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,只为了把他从秦瀚洋牢不可破的避风港里拐骗出来,再一次出卖他!
恶寒从心口蔓延至全身,迟晓揪住胸前衣物,缩起身体,仍止不住地打颤。
可他必须继续回忆,哪怕畏惧,憎恶,身体都抵触到要吐出来。
别怕,都过去了。他深深地呼吸,躺回摇椅。
去看吧,看清过去,是为了更好地计划未来。
……
手术
迟晓再次睁开眼睛时, 发现自己平躺着。
眼前是刷成灰绿色的天花板和墙壁,墙壁上方一盏无影灯,靠墙边有一排手术机器人, 在白炽灯光下反射出寒冷的光泽,空气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他认出来, 这是腺研所的某一间手术室。
可他为什么在这里,谁把他抓到这里?又想做什么?
他想起身,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, 身下是类似实验台的不锈钢台面, 他的手脚都被冰冷的金属环固定在钢板上, 连脖子也被扣住,无法转动。
他视野受限,看不见房间全貌,只能竖起耳朵听。
屋里很安静, 像没有一个人,只有轻微的磕碰声, 规律地一下一下响着。
恐惧在这声音里发酵, 快要侵占全部意识。
他努力想寻找声音的方向,就在这时, 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。
“呀,醒啦。”
一个男人出现在视野里。他正俯身看过来, 在迟晓看来是倒着的, 可迟晓不会认错。
银色卷发轻盈地垂落, 笼着一张纯洁精致的面庞, 灯光自他头后射来,形成光晕,真如天使般美丽。
可迟晓不会忘记, 这张精雕细琢的脸可以露出怎样满怀恶意的表情。
这个人现在比学生时代更加成熟魅惑,也更加不怀好意。
纪麟羽!
迟晓睁大了眼睛,看着曾经对他而言如梦魇一般的oga。
对方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却笑得更开心了,不慌不忙点开光屏。
“他醒啦,哥哥。”他对着光屏里的人说。
迟晓能看见悬浮光屏里,一个男人漫不经心的侧影,依稀有点像秦瀚洋,但鼻弓与下颌的线条更加锋利刻薄。
“嗯。”他懒懒应着,声音令人想起湿滑的两栖动物。
迟晓认出来,那是秦之序。
所以是这两个人把他骗了出来。他们要做什么?
纪麟羽笑得很甜。
“真的随便我处置吗?我下手可不轻哦。”
男人的注意力在光屏外,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更吸引他。他许久才瞥过来,冷冷回了句。
“做干净些。”
“好的,一定的呦。”纪麟羽比了个ok的手势,声音要流出蜜来。
通讯关闭,他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变得阴森。
“知道他是谁吧?”他慵懒地说,手臂撑在迟晓头边,像一只华贵而邪恶的猫,俯视着他。
“秦家的掌权人,秦瀚洋的大哥,秦之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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