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启渊心里只有那么丁点儿难受,而这丁点儿难受的来源是——一个没想到会死的熟悉的人忽然死了。
“奉国府肯定会叫你回去的,”魏顺想安抚张启渊,所以比平常什么时候都温柔,说,“要是钧二爷的事确切,你就必须得回去。”
张启渊轻轻摇头,抠着自己手指:“我不回去,我答应了你,要一直陪着你,我不会食言,还有,我已经不是奉国府的人了。”
“不能!”靠在他身上,魏顺心里泛酸,说,“就算不为了你爹,也回去陪陪你娘吧,人死了是大事儿,其余的都不重要。”
张启渊:“他们没谁是离开我活不了的,我……除了我娘,我谁都不惦记,但我现在最惦记的是你,他们整天吵吵嚷嚷,一大家子在一起,遇到什么困苦都能有人帮衬,但你只一个人,我想一直陪你。”
魏顺真快哭了,道:“要是别人听见这话,会说你为了我六亲不认。”
张启渊:“我认他们,他们认我吗?为我想过吗?我过够了那种日子,我不是六亲不认,是以牙还牙。”
“我懂了,我知道。”
魏顺抱紧了他。
因为心疼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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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上值,魏顺将张启渊带到西厂去了,他担心张家有人去找,张启渊一个人在府里不好应付。
可是,一整个上午加一整个中午都没听到奉国府的动静,魏顺一直在忙,张启渊就在他院子的房里待着。后来徐目给送了饭,魏顺过来陪他一起吃。
他吃不下,只干嚼米饭,魏顺心里明白是为什么——毕竟他爹去了,他再不待见他,心里也会不安、会动荡的。
“喝点汤。”魏顺把鸡汤盛给他。
“你多吃点儿,”张启渊握着匙子,说,“慢慢吃,我陪着你吃。”
“菜淡了。”魏顺想找点儿话题跟他聊。
“还成,你不是喜欢淡么?”两个人围着小圆桌坐得近,张启渊伸手把他的手握着,拿起来,贴在了脸上,很黏糊地说,“谢谢你。”
魏顺问:“谢什么啊?”
张启渊:“你让我生新脉,救我于水火。”
西厂从新开门儿了,徐目又得时常去药铺了,柯家母女俩像以前那样忙起来,明面暗处的法子都有,忙着给徐目打探消息。
雨天下午又去,结果她俩都不在,林无量独自站在柜台里,抱着本药书看,几乎入迷,直至徐目问“学没学会看病”,他才抬头。
“徐大人,”林无量老对人那样,很温顺,现在很熟了还是那样,他道,“这不是那么好学的,且得下功夫呢。”
“她俩呢?”徐目问。
“去别人家里诊脉了,”林无量放下药书,从柜台出来,拿起手边热茶倒了一杯,递到徐目手里,说,“我刚泡的,加桂花了。”
徐目接过,又立马找了个地儿放下,说:“真烫!”
林无量觉得他逗人,就笑,说:“当官儿的就是手嫩,我们这些,天天端药锅子,从来不觉得烫。”
徐目找个凳子坐下,问:“哎,她俩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晚上吧。”
“你过来,我给你看个东西。”
“东西……什么?”
正是林无量清闲的时候,暂不用做拣药筛药一类的粗活儿,他穿了身比平常崭新的衣裳,是厚的,正合天气,可还是朴素。
他走过来了,也拿了张凳子,坐在徐目旁边。
“我顺路去了铁匠家里,”徐目从手里变出个拿布包着的东西,说,“这人以前是在南昌府铸军械的,还是因为我家主子,我才求得着他。”
林无量发愣:“什么?”
徐目把东西放到他手里,说:“打开看看。”
“不会是……飞镖吧?”
“打开就知道了。”
林无量看他一眼,淡淡笑,知道是什么了,就慢慢解那个绑得严实的小布包。林无量是个读书人,最难抵抗人“言而有信”。
他想:那天在韩家潭街口,徐目原来没有胡说,没有任意承诺又忘掉,这么些天过去了,他真把飞镖带来了。
三只新做的穗子镖,样子对称,亮铁色,面儿上光滑,掂起来沉实有分量。
徐目说:“人都说一套九个,但怕你不喜欢,先做了三个,你得自己弄点儿绸布加个镖衣。”
借着柜台上那盏油灯的光,林无量把手里飞镖翻来覆去地看,结果发现背面是有图案纹路的——一朵辛夷花,右边是个篆体的“林”。
“林!”他惊讶地说。
“‘无量’太难刻了,”徐目解释,“我跟匠人说你是药铺的伙计,他说加朵辛夷花更好,因为这药治好了他的风寒。”
林无量被逗得笑,但半信半疑。
徐目又说:“他逼着我答应的,说刻药草图案很好,阵痛,被这飞镖扎着了也不疼。”
真话假话,添油加醋,徐目冷着脸说得玄乎,林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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