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身着宗门校服的弟子从黎渐身侧离开时,躬身朝他拱了拱手。
黎渐点头应着,余光瞥一眼,隐约记得这几个弟子似乎是从山下来的。虽同样身着宗门校服,但身上却散发着凡间浓厚浑浊森晚整理的气息,不像是常年在仙山上灵气蕴养出来的那般清明。
待那几个弟子离开长秋殿,黎渐才收回视线,缓步上前,扬声道:“掌门师兄,您找我?”
面对黎渐,掌门一扫方才面容严肃的模样,起身,招手示意他过去。
两人在偏殿的屏风后坐下,桌上还有残余的棋局没下完,不知放置了多久,黎渐一手撑着桌沿,一片黑白棋子看得他眼花缭乱。
“掌门师兄这局棋下的,可谓是四分五裂啊。”
黑子奋起强攻,白子牢牢将其围住,双方皆是迂回之战,不正面对上,却又处处都在牵制对方。
掌门笑着说:“方才左川长老来,陪我闲聊下了会儿棋。”
黎渐试图摆弄棋子的手一滞,又缩了回来,大概明白左川特意来这一趟的目的了。
见黎渐身形未动,掌门长袖一挥,将桌上的棋局收起,转而摆出一桌泡好的茶水来,抬手替黎渐斟了一杯:
“听说,你今日在戒律堂责罚了宋子阳?”
黎渐坦然道:“门下弟子犯了错,我替段青黛立立规矩,免得总有些弟子不服管教,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掌门师兄的耳朵里了,看来宗门内果然是没有秘密的。”
黎渐心下了然,不止是宗门被没有秘密,恐怕连宗门外,也是没有秘密的。
“你是宗门长老,一峰之主,宗门里多少双眼睛盯着,自然没有秘密。”掌门将杯盏递过去,“只是你素来不爱插手宗门之事,今日这一出,怕是要叫弟子们惧怕你几日了。”
黎渐指尖摩挲着杯壁:“掌门师兄不问我,为何要责罚于他?”
宗门上下都知道,黎渐素来不爱管闲事,往常更是连面都鲜少露的,这次如此兴师动众的责罚了弟子,还是宗门掌教弟子,必然会引起众人猜测。
“门内弟子犯了错,你责罚是应该的,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,我相信你自有你的考量。”
“那只怕要暂时叫师兄为难了。”黎渐笑着说。
掌门偏了偏头,眼尾轻轻上扬,似乎是对他的话产生好奇。
黎渐解释道:“左川长老闭关不出许久,几年都不曾踏进过长秋殿一步,今日突然到访,难道不是有话要跟师兄说吗?”
记忆里,黎渐对这位左川长老的印象不深,两人似乎并没有过多交流,只是隐约记得,这位跟他一样,也是个不管事的,一心闭关修仙。
黎渐前脚责罚了宋子阳,后脚左川就出关到了长秋殿,显然是宋家跟他告了状,特意让他走此一遭,好在掌门面前参黎渐一本。
“再者,方才那几个弟子从山下而来,带着宋家拜访的印信,既到了掌门师兄面前,自然不能只是闲聊两句那么简单吧。”
掌门闻言,笑道:“你既知晓会有此遭,又因何下手那么重,让宋家有借口将状子告到我这里?你以前可从不会这么做的。”
顿了顿,掌门瞥着他喝茶的动作,眸子一转,调侃道:
“莫不是……为了那个新入门的弟子?”
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黎渐,定定地,似乎能一层一层的剥开他面上的伪装,将他看透,让他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。
被那双锐利的眼眸盯着,黎渐顿觉有些心虚,像是生怕被对方看出他并不是原身黎渐似的,毕竟原身黎渐确实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弟子,如此大张旗鼓的叫人拿住把柄。
于是他下意识地撇开眼,故作坦然地将杯盏放下,深吸一口气,说:“也不全是。”
他说:“宗门内弟子之间偶有欺凌事件,想必师兄多少也听过一些,我虽素来不在门内走动,却也不是第一回见了。”
“这些弟子虽说进了仙门,日日受清心咒教导,但到底还存留着凡间的习性。新弟子入门不懂规矩,师兄们便借着教导规矩的名义责罚,这似乎已经成了大家不能宣之于口的铁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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