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乱忙,忽闻院门口衙役问礼,“庾先生,您怎么亲自来了?这里有小的们看顾着,出不了岔子。”
九鲤忙在人堆里探头瞧去,跨门进来的正是庾祺,穿着墨绿纱白里子的圆领袍子,暗扣着眉,右边眉尾底下有颗小痣,恰好在眼眶之上,显得眼睛更深邃了,从底下又返照出幽幽一点亮光来。
他常是这略带厌厌的严肃的神色,皮肤白,这一向大概没怎么剃须,下巴上起了一圈淡青色的胡茬子,使这股严肃显得阴沉许多。她乍一看有点不惯,心里忽然没由来地怨起他来。
因为他这种阴沉闷倦,与她的生机盎然,仿佛是隔山阻海的距离。
众家药徒伙计瞧见庾祺,不论甘不甘愿都少不得见礼,谁叫现今他是医首。九鲤忙跟着众人哈腰打拱,礼毕后也钻到廊下捡了个药炉子背身蹲下,一壁摸了下脸上蒙的白布,生怕庾祺认出是她。
杜仲也心虚,忙笑呵呵朝庾祺迎去,“师父,药都拉来了,都是按您昨日开的方抓的,我在家就查检过,错不了。”
院中满阗药味,不过庾祺稍一呼吸,便从空气中嗅出丝熟悉的香气,不是香粉香料的香,说不清,似草木之淡雅,涧水之清甜。
他向杜仲身后瞟过一眼,嘴角细微地牵起丝不能察觉的笑意,面上仍不动声色,弯下腰在篓子里捡起那些药包来看,包药的纸上画着记号,看得出是九鲤的手笔。
九鲤虽给庾老太太惯得有些任性骄横,可归根到底是能体谅人的,她怕装药的下人不识字,画记号是好让人家便宜。
庾祺丢下药拍拍手上的灰,“都是鱼儿抓的?”
杜仲忙道:“丰桥叔忙着铺子里进货的事,不得空帮忙,都是小鱼儿自己抓齐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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