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妈”和“母妃”,就叫她“何昭”。
其实宗人府里就有敦仁令懿皇贵妃的牌位,只是萧瑛被禁足在宗人府西院那四间小房子里,才只能隔着几堵墙烧些纸,聊做孝心。
这话再无情的人听了也动容,何况是为夫为父的萧仪,于是准许萧玉陪着萧瑛一起去祭拜。
二人总不敢放着父皇在西院的房子里坐着,匆匆去匆匆回,又摸不清帝王的心,在侍卫太监们都注视下话也没敢多聊上几句,不过是说些天见热了的话,微微扯开领口袖口松快松快显示兄弟间的还未生疏。
不过不管怎样,总算去牌位前了了萧瑛一桩心事。
何况,携萧玉亲自去宗人府看望废太子萧瑛,足够成为一种信号。
萧玉在心里松了口气。
看来父皇的心思还是被他说得动摇了。
他告辞要走,忽又听见萧仪叫住他,问道,“朕给你赏的人,你不喜欢?”
萧玉一凛,面上堆起讨好的笑,“父皇,儿臣还小……”
“不许闹娇。”萧仪点了点他的额头,又叹了口气,“不喜就不喜吧。只一点,正妃要找正经人家的女孩子。”
萧玉只为应付他,点头如捣蒜。
萧仪见他敷衍终于觉得来气,点他额头的手换成巴掌拍了他一头,边笑骂道:“你以为朕爱同你说这些?你看看你的脖子下面,像什么样?!”
废太子萧瑛被放出宗人府的那天,萧玉奉旨前去接他回宫。
然后将他送进启帝的御书房。
萧玉原以为这里不会再有自己的事,没成想父皇与萧瑛只谈了半柱香的工夫,萧瑛便从御书房里出来,说父皇传他觐见。
只这会工夫,萧玉竟觉得萧仪苍老不少,似是原先被强行赋予的那几年生命正在被极速抽去,萧玉下意识忽略了脚边御赐的小凳,几步走到萧仪跟前,半蹲下身握住他的手,“父皇……”
萧仪叹了一声,拍了拍萧玉的手背,“朕知道,这次是真的大限将至了,我儿却不必太悲伤。朕能多活这些年,亲眼看着你恢复如初,下去也能和你们母亲有个交代。”
萧玉见他果真这样说,尽管心里做了些准备,也难免泪水盈睫。萧仪又问他,“玉儿,你是真心不想当这个皇帝吗?”
萧玉正要说话,萧仪又说,“朕问过你其他的老师们,都说你天资聪颖,有仁心仁德,有帝王之德,你不必妄自菲薄。”
萧玉推脱的理由被萧仪占去一个,正要再想一个,又听萧仪问道:“是因为温行周吗?”
萧玉一怔,猛地抬头看他。
启帝此刻已似累极,靠在宽椅上,只将手还搭在儿子的手背上,语气仍然和煦:“如果,朕要赐死他……”
似乎只是闲来一笔,连话都没有说完整。
萧玉心下大骇,悚然松开启帝的手,退后两步跪在地上,“父皇,温行周救过您的命,也救过儿臣性命……求父皇开恩。”
“朕知道,他于朕,于你都有恩,”萧仪挥挥手,示意他站起来,“但是玉儿,你想没想想过,温行周身有奇术,又是四方楼的主人,你们现在是这般……”萧仪虚空点了点萧玉的胸口,并不将话说全便转了下句,“但情之一事向来虚空,你又无法将他收入后宅,一旦日后你不喜于他,他有心报复,后患无穷。”
“父皇,儿臣……”萧玉才知道萧仪竟不怪他离经叛道与温行周在一起,只忧他未来难免被人牵制,萧仪为他考量良多,但……萧玉双眼含泪,磕了个头,“儿臣不愿。”
“朕原最是属意你坐这个位置,比起你的兄长,你更有心气,也更有仁心,可惜……”萧仪又是一声长叹,眼神复杂,“也罢了,坐在高位,若是个痴情性子,反倒害了自己害了国家。”
他言外有意,萧玉自然明白,那是在指前任国师与萧垣的母亲静妃之事,一份痴心不假,却害得无数人含冤而死。而萧玉更加知道,萧仪此刻看到的天丰三十八年之乱不过是一个开始,最后连大启帝国都不得善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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