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锦本就身体不好,先前那般伤神,如今为了自己的事匆忙赶来,又哄着纵容自己胡闹……
宿淮放柔了声音道:“言锦,让我去外面走走吧。”
言锦看着他,忽然想起来少时的自己,沉默片刻道:“我第一次随师父游历时闯下过一桩祸事。”
宿淮猛地抬头。
言锦往日里总是没个正经,看上去嘴上不把门,实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拧得门清,他不想说的事情,谁也没法让他开口,若是问多了变会被这人插科打诨地混过去,事后还会被调侃一番,是个不怎么交心的棒槌。
如今却是他头一次主动提起往事。
那时的言锦初初离家,他活了两辈子,其实也没去过什么地方,上一世大多被困在医院,这一世也大多被关在言府,所以心中解脱,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少年意气。
他跟着殷竹霜学了一断时间的医术,诚然,他的天赋极高,治好了许多病人,头一次靠自己做成一件事,欣喜之余有些自满,私心里觉得自己就是奇才,常常不顾劝阻自己研制新药给病人用,于是在这样的想法中,他险些闹出来人命。
这事最后是殷竹霜拧着他的后领,用藤条压着给人家认错才免了一场官司。后来殷竹霜罚他抄了整整一年的医书,风雨无阻,每日必查。
也就是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一个大夫手中握着的是什么,再不敢任性妄为。
“君子如玉,当临渊不惊,不争明月自照山河,修得一身明月魄,方能存活于乱世。”说到这里,言锦话音一顿,看向宿淮,“然而宿淮,我们是大夫,既成了大夫,便要入世去。”
“生命之事于所有人而言皆是无法想象之重,务必郑重对之。”
宿淮看了他许久,心中忽然一酸,自他尚未习得几个字时家里便再无长辈,无人教诲他,在三生堂的几年,师门几人都对他很好,却也无人说过这样的话。
他原以为只要言锦真心对自己便好,再不敢有所求,那些想将人占为己有的龌龊心思总能随着长大淡忘,如今却是再不得平静。
宿淮近乎绝望地想着,这人总是像开了屏的雀鸟,在自己眼前招摇过市,如何淡忘?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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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见君来,顿觉吾庐,溪山美哉。”出自辛弃疾《沁园春》
我把师弟哄好了~
“宿淮?”言锦见他迟迟未说话,担心又像先前那般发懵,连忙捧了他的脸着急喊着。
太近了。
宿淮闭了闭眼睛,眼前人眼中口中都是自己,连身上的香也于他的一般无二。
若是控制言锦的行为踪迹,他会厌恶吗?
言锦皱了皱眉,怎么反而闭眼了?莫不是又在钻哪门子的牛角尖?
自己又没说不同意他跟林介白去西北,怎么还能有这般大的气性?
见人不应,言锦心中着急,索性倾身上前——
谁知那矮凳“嘎吱”一声脆响,一条凳腿竟毫无征兆地断了!
他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,慌乱地向前扑去,不偏不倚正好砸进宿淮怀里,手忙脚乱间一把抓住宿淮的头发想要稳住,岂料发带一松手一滑,二人顿时滚作一团,双双跌倒在地。
宿淮被结结实实压在下面,闷哼一声睁开眼,恰好对上言锦近在咫尺的鼻尖。
事发突然,他眼中还带着茫然,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楼住言锦的腰以防他又滚到地上去。
四目相对,空气凝固。
言锦尴尬得想钻地,还好此处隐蔽,旁人看不见。
他手撑在宿淮耳侧,整个人僵成一块门板,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,最后举着宿淮的发带,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,道:“……我说是凳子先动的手,你信吗?”
宿淮沉默片刻,忽然低低笑了起来。
他们现在的模样实在太过滑稽,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笑得像个二傻子。
就这样过了一阵,言锦想要起身,宿淮突然神色一变,一把箍住他的腰身:“别动。”
他抿了抿唇,垂下眸子睫毛忽闪,偏首看向一边,低声道,“你压着我衣带了。”
言锦这才低头看去,宿淮约莫是方才倒下时被他胡乱扯乱了衣襟,连带着腰间的衣带也松松垮垮地散了一截在身侧,而他正跪坐在宿淮身上,膝盖恰巧压住了散出来的衣带,若是像方才那样直接起身,衣带怕是要直接“罢工”。
他想象了一番被迫在大街上衣衫凌乱的宿淮,那不得炸得火树银花?他心中狠狠敲了一下鼓,但又怕真将衣带弄散了,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。
宿淮拢了拢衣襟,又道:“你先将膝挪一挪。”
“哦。”言锦照做,问:“然后呢?”
说完他抬头与宿淮对视,又是一阵沉默,在宿淮的欲言又止中忽然反应过来,然后个屁!衣带都拿开了还不起来?
宿淮还心有悸动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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