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了,而这世上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,或许很快就要成亲,届时,她又将只剩自己一人。
这时,侍从来报,说孙策将军派车来请殿下出门。她看都没看请帖,便起身离榻,径直走出大门,登上孙家的马车,扬长而去。
周瑜去了庐江几天,广陵王便在外消磨了几天,夜夜笙歌,不醉不归。
等到周瑜回来那天,正好撞见孙策为广陵王上树摘海棠花,细细将花别在她发髻间,目光情深意切,随后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。
周瑜怒火中烧。
他压抑情绪,要领广陵王回家,却碰上孙策的母亲吴夫人留他们吃饭。他正要拒绝,广陵王已经亲热地挽上吴夫人的手臂,难得带点娇态,说想吃上次那道鱼头汤。
吃她个屁汤!
周瑜不满,却不能在吴夫人面前发作。
他只能闷声坐下,握筷的手指一寸寸收紧。
晚宴上,灯火通明、杯觥交错,席间笑语不绝。他坐在角落,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。
她坐在吴夫人与孙策之间,谈笑风生、举止得体,连吃鱼头时的姿态都优雅得近乎俏皮。吴夫人逗她,她也笑,孙策替她拨鱼刺,她还俏皮地挑眉说:「将军不怕我嫌你手笨?」
她笑得这么开怀,好像他们才是她的家人,好像──她从未失去过什么。
可她明明失去了心爱之人,不是吗?他离开之前,她明明那么憔悴消沉──
她怎么还笑得出来?还笑得这么好看?
吴夫人笑称她作囝囝,说囝囝家人不在了,世上只有周瑜这个亲人,还好周瑜与孙策情同兄弟,过去两人早上总是一起向她拜礼,她早将周瑜视为自己的孩子,若囝囝嫁入孙家,以后也唤她一声娘亲,岂不亲上加亲?
孙策在一旁笑得傻气,目光却离不开广陵王。
周瑜忍无可忍,拳头紧攥,却没胆翻桌,胸口有什么东西闷得发胀,像一股浊污卡在心口,怎么都吐不出来。
他端起酒盏,抿了一口,目光沉沉。
他才是她的亲人,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──那个不论世道沉浮、绝不可能伤害她的人。可如今,她却挽着别人的手臂,亲热地说什么「您既将我表哥视作自己儿子,我也当喊您一声『姨妈』,我们本就是一家人」,还笑灿如花。
周瑜的指节泛白,心底一声冷笑。这世上怎么会有人,能笑着将痛苦藏得这么好?还是说,她根本没那么痛,只是他自作多情,以为她为旧情人心如槁木?
那一刻,他再也无法分清,自己是气她的虚情假意,还是气她的痛从来与他无关。
回中郎将府的路上,马蹄声答答,车内一片沉默。广陵王百无聊赖地掀起帘子,望着窗外的夜色,周瑜的目光则紧锁在她身上。
有种道不清、说不明的风雨欲来。
可她不在乎。
马车一停在府门,她率先下车,头也不回地进了房。
坐在妆奁前,她一一卸下头上繁琐的装饰,她收到消息周瑜今天回来,特地打扮过才出门的。不久,房门被推开,有人走进来,随后轻轻带上门。
夜色沉沉,静得让人屏息,窗外有知了的叫声。
她头也不抬,不搭理人,自顾自的梳头,一直到他开口:「你什么意思?」
什么什么意思?她心里反问他,嘴上却不说话,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。
他走到她身边,自背后握住她梳头的那只手,说:「为什么不说话,你当我死了?」
可不是吗?乡野传闻,多的是男人娶了老婆以后,对本家而言,人也跟没了差不多!
她只冷冷地说:「我累了,要歇息了。」
周瑜气笑:「你累什么?看戏喝茶、斗鸡赛马、游湖赏花,哪样没赶上?若不是孙策今天席上提起,我还真不知道你过得这么滋润。」
「你不是在为情神伤吗?前些日子我走时,你不还在为那个司马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,怎么一转眼就找到孙将军做下家了?」
她不堪被他消遣,冲着他吼:「我情伤多久,找谁做下家,又关你什么事?你只管早日把你未婚妻迎娶回家,我祝你们夫妻琴瑟和鸣,子孙满堂!」
话音落下,屋内陷入死寂。她这才惊觉,自己这番话里,竟藏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酸楚与不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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